孤舟闲行

我要山峦崩坼,沙海落雪,亡魂白骨尽看遍
我要史册杜撰,计出万全,死生宿命一笔写
我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至千年
南疆雨落濯你身上尘烟,无人再敢言长别

【瓶邪】雨村来客

*沙海邪穿越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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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推开家门的时候,发现吴邪正处在一种非常警惕的状态里,一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即转身,同时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配刀,一手紧握成拳,对着这边做出防御的姿势。

张起灵迅速观察着,立刻发现吴邪整个人都瘦到脱形,脖子上那道骇人的刀疤居然消失了,另外,他手臂上的十七道刀口变得非常新,最上面的两道甚至呈现出刚刚褪去血痂的那种嫩粉色。

就像时间在他身上逆转了一样。

张起灵重新把目光放到吴邪脸上,试探着喊他:“吴邪?”

那人睁大眼睛,脸上泛起惊讶和难以置信,比起突然见到张起灵这件事,他似乎对于张起灵居然喊了这个名字反应更加剧烈。他立刻收起了手上防御的动作,眼睛却死死盯着这边看,张起灵从中感觉到了困惑,惊异,以及一种炽热燃烧的渴望。


捕捉到这个眼神的瞬间,张起灵就明白过来,眼前的“吴邪”不是吴邪,或者说,他不是张起灵所熟悉的,雨村的吴邪。这双眼睛里面盛了太多异常明亮的痛苦,而如今,吴邪已经学会把这些过于耀眼的东西隐藏起来了。

张起灵往他身边走了两步,清晰地看见吴邪动了动嘴唇,但没能发出声音,只是微微颤抖起来,从嘴唇开始,那些颤抖逐渐蔓延到全身,最后,吴邪虚虚晃了一下,伸手去扶桌子时踢翻了矮凳,磨在地面上发出令人不太愉快的噪声,张起灵一个箭步冲过去扶,刚刚碰到吴邪的左手腕,被他条件反射地反拧了一回,但并没能甩开,吴邪惊慌失措的挣开他,想遮掩自己手上的伤痕。

张起灵眯了眯眼睛,并不松手,目光从吴邪手腕嫩粉色的疤痕一寸寸往上移,最后撞进吴邪的眼睛里。

这回他得以确定了,轻声而笃定地唤他:“吴邪。”


“怎么会……”吴邪闭着眼睛,他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喃喃说着古怪的字句,“这不可能,幻境不可能是这样子……”他神经质地低头,一遍遍去看被张起灵攥着的双手,困惑极了,“我不是蛇……”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吴邪浑身都抖地厉害,一双眼睛烧地通红,眼底闪动着微小的光亮,那些微光迅速在他下眼睑堆积起来,以至于吴邪再眨动眼睛的时候,泪水竟大滴大滴簌簌地滚落下来了。

吴邪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他擦了两把眼睛,咬着下唇对张起灵笑起来:“你……”他急促地吸了吸气,声音发颤,“你自己出来了啊?”


张起灵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邪看着他的神色,一点点明白过来,到后来,他脸上的笑也随之像涟漪一样渐渐地褪去了。

张起灵心如刀绞,强硬地把他一把按进怀里。这是于他来说陌生的吴邪,是他从未见过的,吴邪最坚固又最脆弱的状态,抱着他的时候,就像抱住一把锋利的刀。

张起灵缓缓抚摸着吴邪骨瘦嶙峋的后背,掌心拢着他支楞着的蝴蝶骨,他没法告诉他,这里确实是真的,这一幕将会发生在未来某个下小雨的傍晚,但是无论如何,对此时的吴邪来说,张起灵仍然是他不可得的幻境。


吴邪湿漉漉的睫毛蹭在他侧脸上,很可怜地说:“第一次在幻觉里离你这么近。”他说完,又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小哥……”这嗓音沙哑着,张起灵以为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等了许久,吴邪却再也没有声音了。


“别怕。”张起灵听到自己很无力的安慰,“……都会好的。”


——


吴邪走进院子的时候,就有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越往屋里走,那种奇异的违和感越强烈,直到他看到张起灵抱着一个男人,站在屋子里。

吴邪惊讶地站在门口,最难以置信的是,张起灵侧面向着门,显然也看见了吴邪,然而,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一下,张起灵明显愣了愣,但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他仍然静静地拥着怀里的人,甚至偏过脸,避开吴邪的目光,也挡住怀里那位的视线。


雨下地不太急,雨水从屋檐边角滴滴答答往地上淌,吴邪站在雨廊底下,盯着院子里张起灵种下的藤萝,今年春天刚发出的芽儿已经舒展开,挨挨挤挤的绿色在细雨微风里一颤一颤的。吴邪出神地看了一会,又下意识去听屋里的动静,隐隐约约似乎有喁喁私语,但夹杂在雨声里又并不太真切,吴邪有些烦躁地蹲下来,低头才看见雨声在他鞋尖上溅了一片泥点。

吴邪也懒得动弹,就蹲在自家屋檐下,十指没进头发里,把自己的发型揉地乱糟糟的,终于闭着眼睛去摸墙上那块松动的砖,掏了半天摸出半包私藏的烟,小心翼翼抽出一根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好久不带火机了。

约摸过去十分钟,或者要更短一些时候,他听到张起灵出来的脚步声,但吴邪一动也不动,他仍然维持刚才的姿势,手托着下巴,微微仰起头,嘟着嘴,把那根发潮的烟横在鼻子和人中之间。


张起灵走到他身边,停了停,吴邪正想着,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好笑呢,头顶忽然搭上哑爸爸的手,先是胡乱揉了两把,又细细的替他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了,然后,张起灵也蹲下来,顺手没收了吴邪鼻子下面那根烟。

吴邪颇有些幽怨地瞥了张起灵一眼,仍然是气呼呼的样子。


张起灵有点忍不住,直接上手捏了捏吴邪的脸,方才那份沉甸甸的心绪轻而易举地消散了,张起灵眼底竟生了些笑意。

吴邪挥挥爪子,扭头避开他,泛着酸味儿问:“怎么?老情人走啦?”

“……”张起灵没说话。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还敢把人往家里带?”吴邪上上下下把张起灵打量了一遍,重重在张起灵后背上拍了一下,“给我老实交代,你跟他说什么悄悄话了?”

张起灵闷闷地哼了一声,也不回答,只紧盯着他看。


“别来这招,你瞒不过我,”吴邪气呼呼的,“你说,你……你是不是还亲他了?”

张起灵眯了眯眼睛。


“哼,”吴邪扭过头去,轻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张起灵一愣,握住吴邪肩膀,企图去看他的表情,见吴邪并不配合,索性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是幻觉,”他盯着吴邪问,“对吗?”

直到这时候,张起灵才明白过来,吴邪之所以不再看他,是因为他眼角带泪。


与刚才相似的疼痛袭击了张起灵的心脏,他下意识地,不由分说地将吴邪再一次揽进怀里,好在这一次,他并不只是隔着时空吻他过去的爱人了。


吴邪低着头,额头贴上柔软温热的触感,他在张起灵的拥抱里轻笑:“……刚才,你就是亲了我这里……”他这样说着,喉结上下动了动,忽然激动起来了,“你信吗小哥,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


他们隔着迟到许多日月的雨声接吻。


——


若干年前的沙漠里,吴邪从费洛蒙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失神地用沾满黄沙的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刚才是他身上最后一支试剂了,鼻腔还在剧痛,但那种南方特有的湿润气和雨声,还有张起灵落在他额头的吻,仍然停留在吴邪的感知中。


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什么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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