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闲行

*修正了张起灵专业的设定，请相信大三的老张绝非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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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天知道吴邪做了多久的准备工作才拨通了张起灵的手机，而在他明白过来张起灵的意思时，简直比在厕所看到测验结果的瞬间更令人心凉。

吴邪放下手机，冲到卫生间洗了个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张起灵由始至终没有做错什么，至少挂掉电话的是自己而不是他，至少他还愿意一起面对不是吗？现在吴邪仅仅知道张起灵的名字，要是他拒不承认的话……

吴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感觉稍稍安心了一些，于情于理，这个孩子都没办法留下来，他才十九岁，张起灵也不过是大他两届的学长，更何况……一夜的露水情缘，张起灵明显不会想与他再有瓜葛，现在这样对他来说已经造成够大的麻烦了吧？

也许，待会应该好好向他道个歉。

吴邪收拾好心情，和往常一般无二地去上下午的课，只是做课堂习题时才意识到自己像是不认得阿拉伯数字，连握笔的手都在发抖。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吴邪随着人群茫茫然地走出教学楼，觉得自己是人群里的异类。他下意识地寻找张起灵，又不是很想看见他，于是突兀地停住脚步。身后的同学不得不从他身边绕过并投以各异的目光，而这些吴邪浑然不觉。

直到他的手被人握住。

“小哥……”
吴邪回过神，任由着张起灵拉着他往前走，这回不再是拉着袖子了，他的手被捏得很紧，以至于感觉到疼痛。
张起灵一手挡在他身前，把他往人少的地方带，将他安顿在副驾驶时才把手松开。

等张起灵也上了车，第一件事却是俯身凑近了吴邪，呼吸都掠过他的鼻尖。
这是两个人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吴邪连忙往后靠，脑袋抵在车座上，这才见张起灵从他肩膀后面拉出安全带，绕过他胸口腹部，咔哒一声卡进凹槽内。

但接下来，张起灵并没有直接发动车子，而是离开了些距离，开口问：“为什么要挂电话。”

“……啊？”吴邪没想到他会这样提起，“对，对不起！”

张起灵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吴邪，你可能有误会。”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见吴邪睁大了眼睛，不安和失措都在里面闪动：“小哥！不管你信不信，和你……那什么，真的是我第一次，而且之后也……”

但吴邪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是我的。”张起灵说了这句，竟也移开目光，似乎是有意放过这个问题，“我已经预约了B超和专家，今天先做检查。”

“……嗯。”

“其他的事，由你决定。”

“啊？决定什么？”

“愿不愿意留下他。”

“什么……？”吴邪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张起灵竟给他这样的选择！他心下震惊，立刻又皱起眉，“但我现在才大一，我没有能力……”

“你只需要考虑愿不愿意。”张起灵伸手打开副驾驶下面的储物箱，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他，“这是休学需要的申请和材料，填完你详细的个人信息加上医院证明，可以直接交到到教务处。”张起灵看了看他，又补充道，“我熟悉这些流程，我会和你一起去。”

张起灵连休学流程都了解清楚了？吴邪越加觉得不可思议：“你……你是要我生下来？”

张起灵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出于对你身体和对这个生命的考虑，我更倾向于留下他，但这只是一种选择，我不强迫，随你决定。”

吴邪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他不敢再看张起灵的眼睛，低头轻声问：“然后呢……我是说，咳……”他脸上泛起温度，“生下来然后呢？”

“你继续完成学业，我有能力对他负责。”

“你……”吴邪捏着那份休学申请，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处理不过来。最令他诧异的是，这仅仅是半个下午的时间，张起灵竟这样冷静地考虑了这么多的后续。

现在他正握着自己的手腕，吴邪忽然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他茫然地站在教学楼门口，随后被张起灵坚决地拉住，护在他身前为他拨开一条路来。于是，方向感和思绪得以重新回归到他身上。
这是他仅仅相处一天的恋人，但现在，他却成为了吴邪和那个新生命唯一的庇护。

张起灵见吴邪愣着，抬手在他发上轻覆了一下，收手时却露出一些柔和的笑意来，那里面多是些令人放松的抚慰：“不急着告诉我，你可以好好考虑。”

吴邪一路上久久地望着张起灵的侧脸，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仔细看他。
这感觉相当奇妙，今天下午之前张起灵还是路过都擦身避开的陌生人，但现在，他们却有了血脉里的联系。他们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缠在了一起，而吴邪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依赖于这些虚无的丝线，甚至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

到了医院，吴邪跟在张起灵后面，排队挂号付款都不用他操心，抽血时张起灵甚至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还真是把他当小孩子……吴邪感受着张起灵手心的温度，失笑道：“小哥，你家里是不是有弟弟妹妹什么的？”

黑暗里张起灵的嗓音就在吴邪耳边，只听他“嗯”了一声道，“家族里的同辈都比我小一些。”

家……家族？
他没听错吧？张起灵说的确实是家族？
吴邪还没来得及问，张起灵已经把手从他眼睛上拿开，转而按住他胳膊上的酒精棉，抽血已经结束了。

虽然张起灵提前预约，但由于出发时间和耽搁，他们最终被告知孕检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
张起灵看起来也并不为此焦虑，他似乎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这个对同龄人来说天都要塌下来的意外。

两人吃过简便的晚餐，时间还早，吴邪现已经处在一切交给张起灵决定的放松状态里，上车半个多小时才觉得哪里不对：“小哥……”他看了看车外面的公路和建筑，“你要带我去哪里啊？这不是回学校的路吧？”

张起灵快速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因为吴邪茫然的样子变得心情很好。

吴邪咽了咽唾沫，见张起灵不说话，愈加紧张地问：“张起灵你不是要把我卖了吧！”

“才想起来会被人卖？”

“……”
张起灵这算是一本正经地把他调戏了吧？！吴邪觉得脸上发烫，他又气又急：“……所以到底是带我去哪里啊？”

“带你回家。”

张起灵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