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闲行

05

吴邪现在有点头疼，他内心一遍遍在咆哮：你看看你他娘的都捡回来了些什么！
一只流浪猫，一只粉碎了世界观的鲸鱼，和……一个人。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吴邪突然意识到没事往家里捡小动物确实是很不好的行为，在过去十七年里，他捡回来过搁浅的小乌龟，奄奄一息的小鱼，掉下鸟窝的小麻雀，还有草丛里不知什么动物的蛋，无一例外，它们都死了。

吴邪看看自家阳台上巨大的鲸鱼和鲸鱼背上昏迷不醒的连帽衫青年，还有脚边那只只会撒娇卖萌的虎斑猫，只觉得责任重大。

刚才在小树林里，被那连帽衫嫌弃完太吵以后，吴邪甩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还没走出两步，只听见背后一阵四肢倒地的声音，吴邪回头看了一眼，在虎鲸低声的呜咽之中败下阵来，该死的，大自然创造出黑白配色的动物简直太犯规了！鲸鱼和虎斑猫都是！

最奇葩的是，吴邪过去扶，那家伙竟还死撑着最后一点意识警告他：“不去……医院。”

“这么大人还怕医生打针？”吴邪揶揄了一句，瞥了一眼那人仍然紧握着的黑刀瞬间怂了，“事先说好，你死了我不负责的！”

话是这样说，但那只比主人善解人意无数倍的虎鲸都把他背到阳台外面了，吴邪也只好勉强负责一下，要不然等妈妈回来看见一个尸体似的人在他家十五楼的阳台外面凌空飘着，那也太恐怖了。

吴邪废了不少力气，赶在妈妈下班回来以前把连帽衫小哥拖到了自己房间，把他外套扒了一看，只见这人里面的衣服几乎已经当绷带整件扯烂了，胸口腹部和手臂都有粗略包扎的布条，透过绷带隐约能看见他漂亮的腹肌和左肩上大片的黑色纹身，身上温度烫地惊人。

吴邪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说不应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猫咪……不，高中生，怎么就惹上黑社会了？

但就算是黑社会，现在也病地跟个猫似的，吴邪把他扛上了床，拿家里的医药箱重新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虽然并不专业，但看伤口似乎并没有发炎的迹象，吴邪猜测他发烧和昏迷另有原因，只是现在也没法检查，吴邪捏着他鼻子灌了一勺退烧药，又弄了个冰袋，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主人昏迷之后，闷油瓶也显得格外焦急不安，虎鲸是语言方面的天才，现在这会儿不停地绕着房间转圈，一边委委屈屈地低鸣，吴邪听着都觉得心疼，只好不断抚摸着它的鳍和尾巴安慰：“他会没事的，你别担心，我看你精神也不太好，不要太着急了……你放心啦，虽然你主人特讨厌，但我是个好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时是不会把他扔出去的。”

闷油瓶在吴邪的安慰下渐渐安静下来，它固执地把脑袋搁在吴邪书桌上，似乎吴邪的触碰才能让它好受一些。

“很孤单吧？”吴邪一手做着语文老师的抄写作业，一手抚过闷油瓶光滑的表皮，“没碰到我之前只有你主人才能看见你吗？你也太惨了，这家伙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愿意多陪陪你的性格。”

闷油瓶不怎么赞同地拱了拱吴邪的手臂，张了张嘴作势要咬他，吴邪一求饶就钻到怀里来蹭他下巴。
虎纹猫扒拉着吴邪的裤腿也要抱抱，小毛球似的呼哧呼哧也滚到书桌上，跟大爷一样趴到吴邪作业本上，伸长了脖子亲了亲大鲸鱼的吻部。

吴邪怒极反笑：“你俩不要得寸进尺，穿个黑白配的情侣衣在我面前秀恩爱，信不信劳资分分钟把你俩都扔出去！”

06

想到接下来要在五十平方米的房间里藏个二十几岁的活人，吴邪还真有点虚，好在爸爸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出差，妈妈除了大扫除，很少进他房间。
吴邪叹了口气，能瞒几天是几天吧，总归等人醒了，偷点干粮和水一天两顿喂喂，没什么大病总不至于真能养死了。幸好鱼和猫似乎都不怎么需要食物的样子，否则吴邪把厨房搬空了也填不满鲸鱼的肚子。

吃过饭两只动物也安静地睡下来，吴邪一个高中生作业繁多，写到十点多剩了最后一道数学题，正要再努力一把，突然听到背后床上的人哑着嗓子出声道：“好吵。”

吴邪停了停笔，不可置信地转身去看，就见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眉间却紧锁着，仿佛真的在受什么折磨似的。

吴邪觉得这人实在无理取闹：“房间里这么安静，这高层建筑离底下公路都远地很，哪里吵到你了？”

张起灵默默看向墙上的钟。
吴邪懒得和病人吵，当即扣出了钟里的电池。
张起灵默默看向吴邪手里的笔。
吴邪心里一万个mmp，把作业本合起来收进包里。
张起灵默默看向吴邪……
吴邪忍无可忍：“你别说是我的心跳和呼吸吵到你了。”

张起灵闭了闭眼睛，丝毫不留情面：“是你的思维，无用的内容麻烦控制一下。”

于是张起灵眼睛下面青了一块。

“对不住了小哥，不打不相识，现在认识一下，我是吴邪。”吴邪揉了揉自己的拳头。

张起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张起灵。”他顶着黑眼圈淡淡道。

吴邪心里暗自想笑，顿时觉得这小哥虽然招人讨厌却也亲近了不少，正这么想着，那虎纹猫呲溜一下从书桌蹿下来，跳上床在闷油瓶膝盖上毫无形象地蹭了蹭。

吴邪气得一把把小东西拎起来：“你怎么蠢成这样，俩小时前他还掐着你脖子，这会你就倒贴上去了？”

小猫愤愤地咪呜了一声，瞪着琥珀色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张起灵卖萌。
张起灵看着这俩，不知怎么竟失去了控制表情的能力，浅浅地露出一些笑意来。当然，他预感到自己那条鲸鱼也是蠢蠢欲动想去蹭吴邪的心思，阖了阖眼睛将它强制性关进了精神图景里。

吴邪被大鱼的突然消失吓了一跳：“闷油瓶呢？”

“……闷油瓶？”

“咳咳，”吴邪错开张起灵复杂的眼神，“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你那大宠物的名字，擅自取了一个，别介意哈。”

张起灵垂下眼睛：“不是宠物，不介意。”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替它取名字。”

“……”吴邪心说好好的一条鱼怎么摊上了这么个主人，怪不得摸摸它陪陪它说话都能让闷油瓶明显地快活起来。

张起灵显然懒得去分析吴邪的心理活动，他就算感觉到这部分情绪波动也只会当做吵吵闹闹的无用信息过滤掉。

“你是什么人？”张起灵一向习惯开门见山，“你对哨兵和向导了解多少？”

07

张起灵直视着吴邪的眼睛，虽然没有对他进行精神压迫，但这样做的时候，哨兵天生对向导有一定的压迫性，更何况是张起灵这个级别的。

吴邪愣了愣，用一种强硬地态度粗暴地打破张起灵的控制：“你有毒啊？我还没问你是什么人呢！不谢谢劳资救了你也就算了……”

张起灵没有料到吴邪突然间的反抗，他突然意识到之前可能低估了吴邪的向导级别和能力。

“你对哨兵向导了解多少。”张起灵放缓了语速，又问了一遍。

但这一次，吴邪完完全全地被他控制了一切，他看起来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向导……哨兵……”吴邪目光涣散，脸上只有一片迷茫。

“分化多久了。”张起灵持续对他施压。

“分化……”

这种程度的压迫，除非是训练有素的特级向导，否则几乎不可能不服从于他，张起灵开始怀疑吴邪确实什么都不明白。

“你的猫，第一次看见它是在什么时候。”张起灵换了个问法。

这一次吴邪回答地很干脆：“三天前。”

原来如此。
张起灵明白过来，之所以昨天他的精神体能找到吴邪，是因为这是个刚刚分化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向导，精神发育尚未完全，也难怪能力弱成这样，甚至连塔方面都还没能检测到他的存在。

“你他娘的，说谁发育不完全？”吴邪脱离了张起灵的控制，龇牙咧嘴地冲过来要和他拼命，刚刚迈出一步，身子前后晃了晃，张起灵忍住了下意识躲开的欲望，任由吴邪“咣当”一声砸在自己身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