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闲行

我要山峦崩坼,沙海落雪,亡魂白骨尽看遍
我要史册杜撰,计出万全,死生宿命一笔写
我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至千年
南疆雨落濯你身上尘烟,无人再敢言长别

【瓶邪】三日喧嚣 后续

*一块带血味的甜饼

前文

>>>

“看什么呢,还不睡啊?”
吴邪弯下腰,把脑袋搁在张起灵肩膀上,越过他去瞄了眼桌上那本摊开的笔记,正是当年千里送别的那一页——

吴邪皱了皱眉,伸手去够那本子:“这有什么好看的嘛,你都看了好几遍了……”

张起灵按住他的手,顺势把人拉到跟前来,很自然地把脸埋在吴邪温软的小腹处,吴邪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张起灵闷闷地贴着他说:“对不起。”

吴邪往笔记本和闷油瓶之间来回看了看,有点莫名其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道什么歉啊?”

张起灵抬起头注视他的眼睛,伸手摸到吴邪左边额角,这里有一个疤痕,伤地不深,又贴近眉毛,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但张起灵很仔细地在那个位置摩挲了两遍,认真地说:“当时流了很多血。”

吴邪愣了愣,渐渐觉出不对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张起灵转而将五指没入他发根,目不转睛地与之对视:“那时候,我都看到了。”

吴邪神色愈加复杂起来,惊疑地打量着张起灵的脸,良久,他无意识地张了张嘴,手上揪紧张起灵睡衣领子,他的声音干涩发紧,词与词之间相隔甚远:“那你,你也听到,我喊你了?”

“听到了。”

“你也,”他咽了咽,“你也听到 我喊救命了?”

“听到了。”

“你也看到我……”

“吴邪,”张起灵阖了阖眼睛,对他说,“我都知道。”

吴邪死死盯着张起灵,他的眼睑在短短几秒钟内红成一片:“那你可……真是够狠的,小哥。”
  
  
气氛沉默下来,喘息时气流经过喉鼻带出颤音,吴邪一点点松开张起灵的衣领,那上面被他掐出了一团褶印。

“你醒来以后摸了那只睡袋,”张起灵的声音缓缓地在这寂静之中流淌出来,“然后起身往周围看,你冲进了那条罅隙,里面是封闭的。”

张起灵平淡地说着,嗓音低缓沉稳,“你喊了我,但只有回音和风雪声。”

吴邪的手指轻轻地颤抖起来。

“洞穴东面的第二块岩石割伤了你左手食指,你没有注意,第三遍时又划到过一次。
“你喊我名字,咳嗽,再喊,你说……”张起灵仰起头,“你说十年后绝对不会来。”

“小哥。”吴邪试图阻止,但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到。

“你开始喊救命。一刻不停地喊,至少有两个小时。你冲到外面,被风逼回来。”
张起灵的语气仍然平静,嗓音却越发喑哑,从吴邪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说了十几遍要把鬼玺砸掉,最后捂到胸口,手上都是血。”

“别说了……”吴邪无力道。

“你坐在那哭,低着头发不出声音。”

“别说了,小哥,你别说了!!”吴邪打断他,向他大喊。

张起灵望向他,淡淡道:“吴邪,所有这些,我都知道。”

“我让你别说了!现在还拿这些一遍遍凌迟你自己有意思吗!”吴邪忍无可忍,他一把掀了桌上那本笔记,朝张起灵凶狠地亲吻下去,舌尖触碰到对方的唇瓣时,没有人分得清是谁在发抖。

吴邪倚在张起灵身上,四肢别别扭扭地交缠着,他们竭尽全力相拥,耳边尽是彼此狂乱的心跳。

吴邪紧咬着张起灵肩膀处的一小块布料,带着一些鼻音呜咽,告诉他:“小哥,我难受。 ”

张起灵也难受,他用掌心拢着吴邪的脊骨,四肢百骸都经受着与之相同的悲怆和疼痛。

“你干嘛要去记这些?”吴邪语气里颇带着些委屈,“你说的我不记得,我完全一点不也记得……”

张起灵低头看他湿润粘连的睫毛,心里想,十多年了,他撒谎还是那么拙劣。

“你不知道,我最气的其实是你两次都趁我睡着了溜走,他娘的,要走不能等我醒了再好好地……”
张起灵沉声打断他:“不能。”他贴了贴吴邪的脸,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往上抬了抬,现在,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胸口了,“……试了,我做不到。”

吴邪在他怀里僵了僵,默默任由他抱着,良久,他叹了口气:“算了,要我看着你走,我也做不到。”

他们再一次陷入沉默。
交握的手心出了汗,腿脚因为交叠的姿势而酸痛,但谁也没有动,好像都愿意这样抱到地老天荒似的,大概只有这样热烈的拥抱才能取悦这两具被思念焚炼得痛不可当的躯体。

一只白翅膀的小虫子锲而不舍地绕着台灯飞撞,吴邪盯着它出神,长久的静默后,他说:“其实小哥,那时候,我是有感觉的……我总觉得你不可能真的扔下我不管。”他像一只小兽一样往张起灵脖颈处钻,柔软的唇瓣开合着一再触碰到他的颈动脉,“我当时想,我要是真的一直待着不走,死在这了你也不管吗?你知道吗小哥,我那时候是真的想过的。”

与当年一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一次攫住张起灵的心魂,刀尖在胸腔里转动,宽阔的刃横入体内。

“但我不敢。”吴邪的声音都在发痛,“我又想,万一你真的不在附近,我真的死了,十年以后你怎么办?这样一想就不敢乱来了,只能乖乖地回去……小哥,十年了,我也没被人逼到那种地步过,那种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受我控制的地步……”

张起灵明白那种无力,就连现在,他也仍然抚不平吴邪的痛楚。有些旧伤是碰不得的,就算用爱去触碰,也照旧流血。

十年,这种伤口布满他们全身。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学的最好的是什么?”吴邪自问自答,“是密室逃脱。后来,我遇到过很多像长白山里那样的机关,他们都说只有姓张的能开,我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去研究,后来我也能开了……”他贴着他的下巴微笑,“你说,我厉不厉害?”

吴邪仰起头,露出伤疤横亘的脖颈任张起灵亲吻,他被张起灵捧在手心时就像一件打碎了再拼起来的艺术品,他不那么完美了,却无比真实。

张起灵认真回答他:“很厉害。”

并且远不止对付机关。

张起灵知道吴邪有多厉害。
这种情感没有任何过渡,就是片刻的沉默也没有,仿佛是突然向他伸过来的一双白净的手,“咔嚓”一声扭断了封锁窗口的铁条,到后来,张起灵心里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都被他一点点徒手撬开了。
 
  
“小哥。”吴邪与他耳鬓厮磨,“小哥。”

那时吴邪一遍遍寻觅他,歇斯底里地喊张起灵,他默不作声。而如今,他能郑重回应他了:“我在这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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