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闲行

我要山峦崩坼,沙海落雪,亡魂白骨尽看遍
我要史册杜撰,计出万全,死生宿命一笔写
我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至千年
南疆雨落濯你身上尘烟,无人再敢言长别

【瓶邪】负重(段子,接重启一百九十八章更新)

很多人都知道,我在去长白山接闷油瓶之前,曾向一位畅销书作家三分真七分假地讲述过一个故事。

“当时地面马上会塌陷,我脚下全是错纵的裂缝。我第一反应是把相机取下来想扔给他,可惜连这个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完......”

这段是假的,但我叙述的时候用到了一些语言暗示的技巧,对方显然已经陷入了我的思维陷阱,听得完全入迷。

“...我感到脚下已经空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漏下去.....”

“抱歉,吴先生,请允许我插一句嘴。那么您那位朋友,他这时候就在你身边吧?他难道没有.....”

我抬头看他,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打断我,但仍然示意他继续说完。

“呃.....我的意思是,一般情况下我能想象的画面是您的朋友向您伸出手,叮嘱你自己走过去亲自把相机交给他。”

我想象了一下闷油瓶做这样的动作,除却台词,如果只是他伸出手让我过去,似乎并没有违和感。

“你如果愿意,就这样写吧。”我最终朝他笑了笑,肯定了他的想象,据说作家写的故事后来被拍成电影,男主伸手的动作几乎成了全片最经典的一幕。

现在闷油瓶向我伸出了手,不是想象,也不是电影。

我知道我是跳不过去的,这个距离,就算在我体能顶峰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做到。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河流,我仿佛又被困死在自己的局里,网都缠在我身上,越挣越紧。

我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闷油瓶没有收手,他的膝盖顶着钟体,利用他身体惊人的柔韧性竭力向我倾斜出最大的弧度,像是要把自己拗断了。

他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他与我之间仿佛系起某种坚韧的丝线,缠紧后打成死结。

我在这个瞬间突然意识到,对闷油瓶的手我竟如此熟悉,在过去的人生中,现实里或梦境里,他曾一次又一次用那双手拯救我,窒息的海底,脱水的沙漠,长白的雪坑,喊泉的毒雾......乃至无数的幻境,鲜血和疼痛中,绝地里,冲破即将置我于死地的任何障碍,与我的手紧紧相握。
十年如一。

困在局里又如何,坠崖濒死又如何,我知道那双手就在前面指引我,若我能咬牙迈出下一步,再跳一次,跳得再高一点点,就一定能握住他。

于是我助跑一段,跃起时借上胖子全力助推的一掌,眼前的东西就像延时摄影,目光所及,周遭黑暗里唯有那只手可让我依附。

我清晰地看到我的手指堪堪擦过他的,但此时已经是最高点,身体随后就往下坠去。

还是差一点,一厘米或是两厘米不重要,这次是真的要完了,没想到我居然死于手短。

但那只手一把抓住了我。

我真真切切地看到,闷油瓶的手是突然间变长的,就是那么两厘米,得以让我紧紧反握住。

我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这只右手已经失了任何的力气——他的肩膀脱臼了。

卸掉胳膊再吊上一个人的重量,闷油瓶先前放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伤口挣裂后,他的血沿着我们相握的手蜿蜒着淌到我的手腕上。
这种疼痛,闷油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后来找了机会问他有没有想过我真的会掉下去。
他毫不犹豫就说:“想过。”没等我追问,他又说,“我会下去救你。”

——

张起灵一直很清楚,他无数次握住的是怎样的重量,比如这一次,风霜雨雪人间事都在肩肘处炸开钝痛:

他因这份重量沉沦于世,也因这份重量,在他万千寂静的生命中听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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